夜读丨回到足球最初的模样

市民在街头观看“苏超”联赛苏州队对阵扬州队的比赛。视觉中国 资料图

不出所料，“苏超”成功跻身《咬文嚼字》编辑部评选的“2025年十大流行语”榜单，这为已经落幕的苏超赛事增添了一个完美的注脚。

需要坦白的是，在今年苏超引发广泛关注之前，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留意国内足球，特别是职业足球领域。不听、不看、不评论、不谈论，这“四不”原则坚持了如此之久，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。如果说起初是有些刻意为之，那么时间一长，就真的变成了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。这种冷漠，在朋友们中间也算是众所周知了。

对我个人而言，最具吸引力的足球赛事莫过于欧冠、欧洲五大联赛，以及世界杯和欧洲杯。在五大联赛中，法甲基本上是被排除在外的；实际上，许多球迷也认同，真正引人入胜的是英超、西甲、德甲和意甲，而意甲的衰落又让人感到惋惜。说到底，除了欧冠和两大杯赛，英超、西甲和德甲堪称全球最高水平的联赛。对于一个球迷来说，有选择性地观看这些赛事已经足够了。

然而，苏超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。

今年五月以来的许多个周六和周日的傍晚，我们全家人都会聚集在客厅，准时守候苏超比赛的直播。观看比赛时，孩子们会为进球而兴奋欢呼，也会为错失良机而惋惜不已。我也借此机会向她们介绍江苏“十三太保”的由来。为了让自己的解说更加生动详实，我特意补习了江苏的地理人文知识，甚至买来叶兆言的《江苏读本》仔细研读，只为向她们描绘一个别具一格的“散装江苏”，以及十三个城市之间那种既微妙又充满趣味的关联。

经过三四轮比赛后，局势就变得明朗起来：南通队的实力明显高出一筹，如果完全按照传统的主客场联赛赛制进行，相信他们能够提前多轮锁定冠军。当然，这一幕最终并未上演，因为苏超的赛制设计者或许预见到了这种情况，采用了“联赛+杯赛”相结合的赛程安排，让多次博弈与单次博弈交织在一起，使得最终结果悬念丛生、难以预料。依照“十三太保”各自的特点，至少有七八支队伍都自认为有夺冠的实力。最终泰州队捧得桂冠，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。

在常州队连败到“输无可输”的那些日子里，孩子们总会好奇地问我：“常州队难道就真的赢不了了吗？爸爸，他们失去的‘笔画’还能找回来吗？”按行政区划来说，我们属于苏州，本应支持苏州队，但孩子们同时也喜欢上了常州队，欣赏它一输到底的“稳定性”，以及那种“屡战屡败却永不认输”的劲头。甚至在常州队与苏州队对垒时，她们也在为常州队加油。后来她们也了解到，这支队伍的球员组成确实非常业余，将这项草根赛事的本质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严格来讲，像苏超这样的业余比赛，其竞技水平与欧洲五大联赛相比有着天壤之别。对于一个习惯了观看高水平对抗的球迷来说，业余比赛的吸引力究竟在哪里呢？一个重要看点在于，无论哪两支球队相遇，他们都会从开场第一分钟起，就全力以赴地拼搏到终场哨响。“菜鸡互啄”，关键不在于“菜”，而在于“互啄”——只要还有一丝力气，就仍在奋力拼搏，这便是对球迷最大的尊重。

也正是这份尊重，使得想去现场观赛的球迷越来越多，甚至出现了在国内想看一场业余足球赛却一票难求的盛况——这又是多少职业联赛梦寐以求的场景呢？

能够让我这样一个原本对足球“油盐不进”的人，转而关注起省内的业余足球，并且带动全家一同投入其中，苏超的魅力可谓非同一般。而互联网的传播又将这股热潮推高了好几个层级。这种魅力显然无法用单一因素来解释。从纯粹球迷的视角来看，苏超让人看到了足球最初的样子：它或许稚嫩、粗糙，也存在诸多不足，但正如“渣叔”克洛普所推崇的足球理念那样：“大雨滂沱，球场泥泞不堪，比分是5:5，每个人脸上都沾满泥巴，回家后好几个星期都不想再踢球——这才是我的足球。”

苏超，我们明年再会！